如果有一條公路,令每個香港人都魂牽夢繞,那大概是北大嶼山高速公路。
十六歲的你,坐上父母開的私家車,夜晚十點在北大嶼山高速公路以100km/h奔馳。車尾箱盡是一箱箱行李,裡面除了課本,衣服與公仔麵,還有本地中學同學寫給你的紀念冊。對未來充滿期盼,究竟在外國生活會怎麼樣?英文跟得上嗎?同學會不會很Nice?
那一年,遠到彼邦留學,還沒有iPhone與Whatsapp,生活卻簡單得很,每日7點起床,到Dining Hall食早餐,趕回宿舍報到(所謂Roll call),然後又趕鴨仔一樣齊齊到學校Chapel早禱,唱聖詩,聽西人老師講耶穌,然後開始上堂。
外國讀書的課程相對輕鬆,下午4點左右已經下課,然後自由活動。與鬼仔同學拋拋欖球,與華人同學打下機吹下水,然後鈴聲一響,各自回到房間努力做功課。偶爾在寄宿中學的房間望出去英倫海峽,天涯海角的盡頭不過是這樣。
那一年,寄宿學校的生活彷彿就是永遠。
十年轉眼過去,當時期許的頂尖大學可能沒有考上,但總算在中上等級的大學順利畢業,一如絕大部分留學生,你選擇回來。離開外國前的那個夏天,在風和日麗的湖邊與草地散步與遊玩,雖然難免有一點點不捨,卻又期待著回到香港的生活與事業,一切有著無盡的可能。
工作幾年,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銀行戶口飽滿了一點。每年最期待就是坐上機場巴士那幾個早上,幾個朋友或與伴侶在巴士上嘻嘻哈哈,在討論到了東京後要立即去新宿食壽司,還是到銀座Shopping。
20幾歲的生活,大概三分之一在宿醉之中渡過,聲色犬馬的時光,在無數個週末的狂歡之夜悄然過渡,時間尤其在25歲後加速,飲酒與Party的頻率降低的同時,收入與年歲都有所增高。尤其邁向30歲後,Happy Friday與週末晚上,意味著可以在超級市場逛比較耐的時間,可以返屋企同家人吃一頓飯。
然後,到了後2019時代的今天,2020年初夏的某一天。
自己與身邊朋友,本來無不為生活勞碌,一個一個努力在奔往中產的理想生活,升職加薪,創業,買樓,買車,結婚生小朋友,養寵物,以及當然唔少得去旅行。
香港人的生活與理想,本來簡單如此。當然,可能諷刺地正正係呢個原因,香港到達今日如斯地步。
這個初夏,在無數Whatsapp Groups之中,本來只熱議明星緋聞與邊間餐廳新開,又或呢排買邊隻股票有升值潛力。如今卻議論紛紛「幾時走」「返英國定去台灣」。已經建立的事業?拋下不管了,反正要重新開始的話,趁年輕還有機會。對很多人而言,又在準備踏上北大嶼山高速公路,通往機場及文明世界的一道逃生門,而這道門還會開多久?
這個年頭,每人能說準。
或許,這個城市從來都只是借來的地方,消耗著借來的時間。
SJ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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