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迅的前世今生 - 也是香港人的最佳寫照?

陳奕迅的天王之路:從香港歌唱比賽跑出,走到台灣,回港經歷低谷,轉眼又再次登峰造極,然後走進大陸賺人仔,雖賺大錢,卻也似乎經歷種種無奈。始終,Eason真正屬於香港嗎? 還是如宇宙Gem “漢兒盡作胡兒語 卻在城頭罵漢人” 把發跡地香港忘得一乾二淨?

SJ為你深度分析陳奕迅的前世今生,卻又發現這原來也是香港人的最佳寫照。

90年代 - 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時期

陳奕迅歌唱天份極高,而且初生之犢不畏虎。

早年的歌曲充滿希望,朝氣勃勃。

好例子是《我的快樂年代》

“長路漫漫是如何走過 寧願讓樂極忘形的我

離時代遠遠 沒人間煙火 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

遙想Eason當年,獲得大獎,雄姿英發,羽扇綸巾,風頭一時無兩。在台上,Eason非常Heartfelt的一句 “多謝林夕咁好的詞”,令人感受到這位新星由衷的快樂與感恩。

同期Eason還由 《與我常在》《天佑愛人》,《天下無雙》等非常 “正能量” 的歌曲。

Eason還未成為巨星,也未賺大錢,但看得出來,這應該是陳奕迅真正最快樂時代。 Life was simple. 

那個年頭,還在1997年前後,香港光輝歲月的夕陽餘暉猶在,香港人對前途普遍仍保持“明天會更好” 的樂觀態度。社會上大概未有 “正能量” 一詞,但即使有,在那個年頭,這名詞還不致於令人反感。

2000年 – 2003年 - 走上巔峰 卻也是香港的極限?

雖然同時期的香港正經歷金融風暴與SARS,社會上普遍還十分團結。對SARS,香港人唱著《We Shall Overcome》(群星演唱,包括陳奕迅》,對HKSAR強推23條立法,50萬香港人走出來。那年頭,社會上還沒有像 “愛字頭” 或 “姜蓉” 那些人,社會還算簡單。

而陳奕迅,憑《K歌之王》 成為了粵語流行歌的真正K歌之王。及後乘勝追擊,推出了 《Shall We Talk》,《明年今日》等膾炙人口的經典之作。陳奕迅的歌路走向成熟,從滿懷理想的少年,銳變成當紅的巨星,歌曲開始探討人與人之間的疏離等比較heavy的話題。

尤其《明年今日》的一句 “人總需要勇敢生存” , 難免令人認為是林夕及陳奕迅對金融風暴下愁眉苦臉的香港人的勉勵。

這時期,四大天王早已變得“老土”,陳奕迅當之無愧成為新的天王。

然而,似乎陳奕迅在香港的發展已經到達極限。 因此,陳奕迅為出走做準備。

2003年出走台灣 - 在台灣唱歌是為了香港市場?

挾著香港的光芒,陳奕迅在2003年出走台灣,錄得了 《兄妹》,《你的背包》,《愛是懷疑》,以及《十年》等大熱作品。同期廣東歌也有 《歲月如歌》這首大熱之作,後來因TVB《沖上雲霄》而再度令陳奕迅沖上雲霄。

然而,有趣的,是陳奕迅這些歌曲在台灣雖然頗為受落,卻未能在當地得到爆紅的效果與影響力,反而在台灣的經歷更令陳奕迅回香港後有更好的發展。

原因有二:

1. 台灣同時期有周杰倫大發異彩,是陳奕迅強勁的競爭對手。 周杰倫創造出華語 R&B以及把“中國風” 唱得紅遍全亞洲。 周杰倫同時極度注重包裝,每次登台,都有非常華麗的服飾以及佈置,難免把陳奕迅的沉實風格比下去

2. 香港人開始崇拜台灣,大概從這時期開始。陳奕迅走到台灣,再帶著台灣光環回流香港。

為甚麼說陳奕迅在台灣並沒有令當地人真正愛上陳奕迅?

答: 後來,在2011年,台灣(甚至是全世界所有華語地區)最受歡迎的娛樂綜藝節目《康熙來了》請來了陳奕迅,同場有台灣的蘇打綠。

觀乎與主持人的互動,以及網友的留言,似乎陳奕迅即使在2011年在台灣的人氣,連蘇打綠也不如。 (是的,有點斷章取義,但相信讀者明白的)

2005年至2013年 - 再次登上香港的高峰 但見烏雲密佈

在台灣華麗轉身之後,陳奕迅回到了香港。

陳奕迅在這9年間,像香港的經濟一樣攀上巔峰。

這9年間,香港恆指曾攀上了30000點的歷史新高,失業率極低,樓價還在正常水平(雖然2011年起大概已經漸漸瘋狂)。

香港在曾蔭權的英式政務官無為而治,但求少錯的香港仔式管治下,普遍市民尚算安居樂業,可見一斑的是這些年間的71遊行人數屢見低位。然而,在這相對穩定的幾年,原來已經烏雲密佈,山雨欲來。

這時期的陳奕迅,事業屢次登上高峰。

然而,幾乎所有的熱門歌曲,都圍繞著非常 Dark 非常Heavy的話題:

夕陽無限好》 - 慨嘆時光消逝

葡萄成熟時》 - 雖是勵志主題,但也只是 “日後盡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其實也充滿無奈感,只能期待將來能扭轉令人流淚的今天。

最佳損友》 -  慨嘆舊朋友 從前的好兄弟,今天卻不少也如陌路人一樣

富士山下》 -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Self explanatory,慨嘆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一切美好的事都有結束的一天。

沙龍》 -  不算太Heavy的一首熱門歌曲,但其實也以拍照比喻人生的過程,登上高峰的勝景,得拍照留念。 “遊樂人間 活得好 談何容易?”  這大概是黃偉文與陳奕迅自我寫照。

陀飛輪》- 非常直接地慨嘆時光流逝的歌曲:年少時懶惰貧窮,到了27歲發現自己一事無成,第一次了解時光飛逝,要好好珍惜時間去奮鬥。 然後大概二十年過去,在努力不懈的奮鬥後,終於出人頭地,也得到了人世間的名成利就。卻也第二次察覺到時光飛逝:犧牲了許多青春的年頭,犧牲了許多快樂的時光,就是為了賺錢:

“那個倒影多麼可笑 靈魂若變賣了 上鏈也沒心跳” 。

終於,發現自己錯過了人生許多美好的事情,卻也已經老了。 有錢,又如何?

任我行》 - 林夕與陳奕迅再次登峰造極之作:探討人是否有真正自由?自由的勝景,原來不是所有人受得了。 自由的代價,就是孤單獨行。

嚮往自由的少年,長大了也始終走回了平凡人的 “康莊旅途” 結婚生子,安定下來。少年時視野是高山與大海,敢於獨行。 長大後的視野,卻越收越窄。 少年時高山大海天空海闊的探險,轉眼變成逛 “馬路戲院商店” 的中年人。

最終,你成為了一個平凡人,並且老去。

然後驀然回首,猛然發現,明明世界任你走,你卻自己走回來跟大隊,隨波逐流。相信不少回流香港的海外留學生也有同感:當初在英/美/ 加/ 澳/ 台灣讀書,明明有機會留在當地,卻因為種種現在看來荒謬的理由,而決定回香港:選擇了中環的玻璃門與Corporate Finance,放棄了在美國那一望無際的州際公路與藍天白雲

這時期的Eason,雖然得到人生的大滿貫,卻其實充滿各種問題。例如,這期間的Eason據說有嚴重的情緒問題,多次在表演時發脾氣或發台瘟。其中,這次的演出,大概是陳奕迅出道以來最離譜的一次:

走入中國賺大錢: 其實很Awkward?

像許多各行各業的香港人一樣,走進中國大市場才可能賺真正的大錢。

宇宙Gem就是好例子:走進中國,做一季 《我是歌手》可能就賺到在香港兩年才賺到的錢。

陳奕迅也不例外。 但以陳奕迅如此有性格的歌者,可算是半個藝術家。

有著藝術家的脾氣,陳奕迅在香港連演唱會的Fans太大聲尖叫或拍手也會由衷地厭惡。

面對大陸市場各種奇怪的要求,陳奕迅又如何控制好自己的藝術家性格?

畢竟,無人會和錢作對。很有性格的Eason也不例外。

然而,其中最最最最最Awkward 的一次,肯定是與韓紅合唱 《十年》 的一次。

《十年》是《明年今日》的國語版,當年為台灣市場而作,是一首講失戀的歌。在開口埋口 “正能量” 的大陸市場,在大媽韓紅口中,唱出來的《十年》 令人啼笑皆非,可能是Youtube歷來最多Dislikes的華語歌曲演出。

其實,陳奕迅在這次的演出處處表現出無奈:

聽著韓紅以及Live Band把自己的歌曲蹧蹋,Eason表情像生意失敗一樣。雖然也必須應酬大陸市場的觀眾,Eason非常含蓄地流露出不悅。

eason hanhong

唱出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 你不屬於我 我們還是一樣”  時,Eason非常情深地看著眼前的大媽韓紅,彷彿在訴說:以前我不走入大陸 其實也過得好好地 真不明白我在這裡做甚麼。

這不也是無數香港iBanker大行律師Auditors以及工商界的寫照?

從前的客戶,是本地與海外客戶 (歐美日韓等),互相尊重,Fair Dealing(整天說鬼佬歧視的人,通常本身有點心理不平衡)。

今日的客戶,盡是大陸客戶:山西煤老闆,廣東土豪,溫州炒房致富老闆(Btw. 炒房呢個term…)。左一句叫香港人要愛國,右一句話香港人唯恐天下不亂。每天就如皇帝出巡教化香港人,包括受英式教育,身為專業人士的閣下,也遭受前所未有的質疑與挑戰。

中國人,講錢,講權力,就是不講道理。

香港人,從前對本地與海外客戶站著來賺錢,如今只能跪著來賺錢。

連藝術家性格的陳奕迅,也斷然不敢在 《湖南衛視》的節目對13億人發台瘟。這是可幸,還是可悲? 其實心水清的讀者自有結論,無需細表。

當然,走進大陸也不是全然悲哀的,其實也有不少好時光。例如:陳奕迅2015年在大陸過年節目與周杰倫的演出,其實Fit到爆。

港台兩大天王同台演出:數以萬計的現場觀眾,以及數以千萬計的電視直播觀眾,以及數以億元計的演出與廣告收益,絕對只有中國大陸市場可以提供。

某種意義上, 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大舞台:格局之宏大,以及(偶爾地)演出水準之高,可算華人地區之巔峰。

What next? 下一步,只為中國而活?

其實近年起Eason非常注重賺大大大大錢的大陸市場。在大陸的演出,為部分以前dormant的歌曲帶來重大成功,例如於2007年發表的 《好久不見》,就因為2011年成為大陸電影《失戀33天》插曲而最近幾年在大陸爆紅。

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在大陸市場受歡迎的瘋狂程度,對比在香港幾乎完全無人知道有這首歌存在,其實非常非常詭異。

有理由相信,連陳奕迅,也O了嘴。

究竟陳奕迅,或其他當紅香港歌手,將來都會專注大陸市場嗎?

香港廣東話流行曲市場又是否如昨日黃花?

只能說一句:爭氣。

SJ結語

進大陸市場賺錢不能避免。畢竟,誰會與錢作對呢?

然而,在13億人的大市場大經濟體的邊陲,才700萬人香港的粵語文化(包括流行曲) 像周杰倫的《千里之外》歌詞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 。

(很諷刺地,講到呢度,最到肉原來也是一首國語歌曲)

過去一百年活在噴火巨龍的嘴邊,如何安身立命,從來都是香港人最切身的議題。

香港人可以做的,大概就是爭氣。 競爭全國化以及全球化在所難免,尤其在漸漸模糊的自我身分認同下,所有捍衛香港文化的人,必須更努力去 outperform 來自全球的競爭者,像以前的李小龍,張學友,張國榮,甚至Beyond等,重拾那份向外輸出的香港文化自信。

好好想想:韓國才幾千萬人口,一套 Running Man,一首 Gangnam Style卻令全世界為之瘋狂。

香港,為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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